Eserine

学业繁忙,家里有事,咕咕咕咕

【北欧主从】一夜为限的亡者庆典

差点鸽了的万圣贺文(不

秃头之后的复健

被自己菜到泪奔去读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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嘈杂的声音终于远去,心跳渐渐平静,仿佛能听见树木的呼吸。头顶划过的风带着草木的气息,苦涩却沉静。奥菲利亚跌跌撞撞地在林间走着,渐渐放缓了疲劳的脚步,能听见细微的树枝的声音,能感受到脚下的树叶柔软却坚韧的质地。鸟儿躲藏起来,树梢间露出的天空渐渐晕染开晚霞的红。

依稀觉得那绚烂的层层叠叠的红色似曾相识。自己的右眼也是如此的颜色。

已经逃跑多久了,已经躲藏多久了。因为不慎暴露的右眼,蕴藏力量的晚霞的眼睛。因为遭遇诸多火事,自己却没有丧命于火焰中,甚至并未伤及分毫。在这个严格信仰神明的国度,被匿名揭发为与恶魔契约的带来灾祸的女巫。

即使努力掩盖自己的异常融入这个世界,即使过去的记忆与恐惧已经遥远而模糊,即使再次与有过缘分的人相遇,即使这个世界再无星期天,奥菲利亚也再次一无所有。无论是钦慕的人,还是思念的朋友,都无法再次接近。这个世界,终究与过去不同。

愚蠢地沉浸在自欺欺人的梦境中,无法舍弃过去的钦慕和思念。即使外貌相同姓名相同,行事作风相同,就连话语也相同,但终究不是原本的世界,不是原本的人。过去的自己已经长眠在墓穴中,注定无法再相见。最终还是孤身一人,无论善恶,无论拯救还是毁灭都不存在,这里既没有彩虹,也不存在太阳。

地面震颤着,脚步声、马蹄声和喧闹声逐渐逼近。

已经没有人能够作为她的骑士保护她了。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,北欧异闻带的saber还是清晰地烙印在自己记忆中。毫无顾忌地使用魔眼,毫不掩饰地发动魔术。已经被指认为带来灾祸的女巫,在此已无辩驳的余地,竭力反抗或许能够获得一条逃离之路。决不能一味祈求拯救,什么都做不到,像个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。

然而奥菲利亚即使下定了决心也依旧无法做到那样强大,魔眼无法直接夺取所有追兵的生命,自己也并不擅长死之卢恩那样的魔术。何况这次她遭遇的追兵有一定的抗魔力。即使心知肚明自己并未与任何恶魔之流接触,但他们的神圣魔法也依旧造成了影响。那所谓来自神明的制裁使她情绪失控,仿佛有什么依附在自己灵魂上烧灼,带来本能的愤怒与破坏。

最终还是被俘虏。似乎是对奥菲利亚的魔眼和魔术有所忌惮,即使已经到了漆黑的夜晚,他们也坚持要对她进行审判和处刑。沉重的枷锁戴在身上,坚硬的锁链仿佛嵌入肌肤。人们不介意夜晚,群聚起来围观。吵闹着叫嚷着污蔑着,恶意侮辱,咒骂不绝,仿佛将生活中的一切不幸都通过言辞宣泄在她身上。

似乎这样他们就坚定自己的纯洁和笃信,似乎这样就能和女巫划清界限。他们看起来很乐意看奥菲利亚被审判,期待着她被处刑。若非有教士和骑士阻拦,说不定这个小广场的秩序会失控。愤怒、不甘和悲伤在心中纠缠,即使这是个残酷无情的世界,即使深知自己无法辩解,也想继续活下去。起码自己的死亡不该被这些乌合之众传为茶余饭后的闲谈,起码自己不应该为了没有犯下的罪行死去,虽然自己并非纯洁无罪,但也不能听天由命就这样死去。

就算到这时也不能放弃。已经没有人,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。一直在观测着,试图寻找存活的可能性,即使到最后一刻,也不可放弃。

你不会死。她听到了模糊不清的低语。

奥菲利亚嗅到了木炭和烟尘的味道。所谓审判即是由圣殿的教士点燃“神的火焰”,若是女巫则会被烧死。

烈焰倾注,熊熊燃烧,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。比久远之前迦勒底的爆炸疼痛万倍,比苏尔特尔的诅咒疼痛千倍,仿佛灵魂被鲁莽粗糙地强行割裂,要将什么夺走。什么都无法思考,什么都听不到了,什么都感觉不到了,除了疼痛,无穷无尽的抽象的具体的疼痛。

挣扎着仰起头看向四周,充斥视野的只有火焰,仿佛在那片漆黑的夜空中也燃烧着火焰。神志不清中仿佛看到凭空出现的太阳,漆黑的太阳披满着流淌的火焰,已然不存的北欧异闻带的虚伪太阳,死去的太阳。她仿佛看到太阳的血污在高温下缓缓流动,飞在空中,落于地下,变成熊熊大火焚烧万物。她仿佛看到满溢而出的火焰,自牢笼解放的炎之巨人,地平线在他的剑刃下卷曲,一切都在燃烧,冰雪在燃烧岩石在燃烧海洋在燃烧,整颗星球都在燃烧,彻底破坏彻底毁灭。

在疯狂错乱的跨越世界的幻觉中,奥菲利亚听到了苏尔特尔的声音。即使有一瞬间的清醒,但她还是坠入了无法抗拒的昏迷之中。

“我还活着。”茫然地掀动睫毛,扫去身上的灰烬,注意到自己白皙的手臂。

环顾四周,踩着柔软的灰烬,注意到了勉强成人形的炭化轮廓和玻璃化的地表。看起来似乎是火势失控,发生了剧烈的爆炸。无论是那些乌合之众,还是抓捕她审判她的教士和骑士都不存在。似乎能看到被打碎的圣殿信物和熔化的金属,这是他们唯一留下的痕迹。

记忆复苏,她回想起来神志不清时看到的,太阳在流血,火焰与剑的幻觉。印象最深的符合这几个要素的是苏尔特尔。在这个遥远的世界,在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,他也是存在着吗。

或许真的跨越了数万奇迹,跨越了数亿偶然,本应平行的世界线交汇,于此第三次相见。

不,不可能,他早已在遥远的北欧异闻带燃烧着消散,未留下任何痕迹。若是说他有再次被召唤的可能,但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圣杯战争,何况自己手背上也没有令咒。

总而言之,无论是因为可能的追兵,还是被火焰蹂躏后的现场,不可在此久留,必须迅速离开。

建筑群外是一片墓地,只有死者沉睡的坟墓和茂盛的森林。黑猫徘徊,因为她簌簌作响的脚步声跃入荒草,回首用散发冷光的眼睛注视着她。飞蛾围绕照明魔术的光芒旋转,扑向能将其烧成灰烬的热度。夜鸟被惊扰发出凄厉的鸣叫,或是小动物被惊扰从落叶中跑动。广阔的陵园,无数的墓碑,悲伤清冷的气氛在这里萦绕,是灵魂安眠的场所。按照这个国度的信仰,墓地中禁止生者随意入内,相对比较安全。最可怕的不是死者,却往往是生者。

然而奥菲利亚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后面。没有影子没有声响,存在单薄,飘忽不定,仿佛随时会消失,却带来隐隐的不安。有几个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双赤红的有些熟悉的眼睛,眨眼之间又消失不见。有几个瞬间她确定是听到了苏尔特尔呼唤她的声音,但屏住呼吸之后却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。有几个瞬间她仿佛已经感受到那灼热的却常常令她寒毛乍起的气息,但黑暗的森林中只有微风拂过她的面颊。

今宵是满月。美丽而寂静地照耀着的满月。月的光是冷的光,流淌出舒缓的旋律。星辰黯淡,仿佛在提醒着这沉静温柔的月光,同样也是源自炽烈的太阳。

穿过墓地,出现在眼前的是静静伫立在森林中的洋馆。环绕洋馆的灯一盏又一盏地亮起,窗户漏出灯光,从中可以听到人的声音。仿佛在庆祝的笑声,仿佛在祈祷的低语,仿佛在悼念的啜泣。

是活着的人吗?如果在这样的洋馆中生活,无论怎样想都不太可能是信仰神圣的会将她视为女巫的“正直之人”。稍作思考,疲惫的奥菲利亚登上石板的台阶。未见到门铃,手指触及门扉却轻而易举地将它推开了,好像在欢迎她一样。

空无一人的长廊,灯光明亮,却难掩破败和灰暗感。擅自进入大厅,眼前所见是摆满丰盛食物的长桌。就像一场宴会突然中止,有什么力量将主人和宾客瞬间抹消。除去包装完整的糖果,所有菜肴上都落了一层尘土,干瘪如同木乃伊。

“最后的,客人,终于到了。欢迎吧。”突然听到了嘶哑的夹杂着吱嘎作响的声音,回过头去却看到旋转的阶梯上站着一个瘦削的人形。穿着古老样式的礼服,戴着破旧的礼帽,能看到他枯骨一样的手指中捏住树枝一样的手杖。苍白头发梳成奥菲利亚只在书籍中见过的样式,面目不清,围绕着雾气,原本是眼睛的部位是两团青色的火焰。

大概是个幽灵之类的,在这个世界有种说法,在满月之夜能够进入死者之国造访亡者。何况奥菲利亚并不畏惧幽灵。即使曾经身为降灵科魔术师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,但对付这种东西,已经几乎成为她的本能。

她摆出发动魔术的起手式,但那幽灵却继续自言自语:“到这时候了,多么期待的事啊!啊啊……月之公主。我们恳切的心愿,倾听吧。”

说完,它像一阵风一样飘忽着靠近了过来。

后退的同时发动攻击,魔术的光芒将幽灵变成几团雾气,但雾气却又迅速聚集起来。更多的幽灵出现了,从四面八方涌出。有些是兽类的外貌,橙色的皮毛上缀着红斑;有些则是骷髅的样子,破烂的布片遮不住残损的骨架;有些则是白色半透明的灵体,几个黑洞代替了五官呈现出一幅哭丧的脸。就连在馆内照明的灯也活动了起来,橙色的藤蔓缠绕出四肢组成人形。

它们像活着的人一样哭泣着,诉说着自己的愿望。卑微地祈求却顽强不肯放手,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。想要被谁拯救,想要得到救赎,不想被困在数不清的夜晚,不想永远徘徊在终结之日。他们曾经是活着的人类,直到终结也一直哭泣着祈求着,看不到自己的任何可能。最终原本的躯壳灰飞烟灭,只残留下记忆和思念,构筑出这座固有结界一般的洋馆。那是祈祷着满月的吧。

在自己的世界崩溃的那一天被消灭,就连记录都消亡在遗忘的彼方。或许它们曾经比谁都爱着这个世界。然而,这个世界并没有毁灭啊,直到奥菲利亚所知的今天,世界也在运转着。真正使他们成为被困在永夜中的幽灵的,或许并非是终结和毁灭,而是某种奥菲利亚曾经切身体会过的情感,即使重生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忘却。

然而她深知自己并非所谓的“月之公主”,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带来拯救,无法让徘徊于此的幽灵看到可能性的彩虹,也无法将他们带出自我囚禁的永夜。

既不想彻底消灭这些祈求着拯救的幽灵,也不想被强行留在这里,奥菲利亚且战且退,思考着如何脱身。幽灵越聚越多,因为得不到回应,开始有失控的迹象。有些幽灵变形成巨大的蝙蝠,也有一些幽灵融合在一起,变成血肉和骨骼混合的史莱姆状。

在魔力耗尽即将被包围的时候凭空出现了火焰,漂浮着环绕在奥菲利亚身边。不是鬼火那种森然的青白色,而是金红色,带着灼热与明亮的光辉。虽然也是飘忽不定的半透明,脆弱地摇曳着,仿佛一阵风就能熄灭,但那火焰散发出的光和热令幽灵纷纷退却躲藏,就像阳光一样。就好像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人一样,不顾一切一意孤行的热烈。

“saber?”心中的怀疑转化为确定,那熟悉感使她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语。虽然奥菲利亚并不认为自己感到喜悦,但她的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平静和怀念。

那火焰瞬间爆开,原本失去形体的飘忽不定的火,渐渐铸成人形。单薄的存在也稳定了下来,不再是随时会消失的模样。穿着黑色防寒服的剑士站在奥菲利亚面前,活动了下肢体,随后注意到了自己的手和手中的魔剑。他没有戴面具,脸上带着被突然唤醒的人一样的陌生。

“还是这幅模样。你是这样想的吗,奥菲利亚。”沉默之后他开了口,赤红的眼睛中映出奥菲利亚的身影,嘴角弯曲成带着笑意的弧度。

“……什么?”记忆苏醒如同潮水涌来,神情恍惚的奥菲利亚并未听清苏尔特尔说了什么,因为突然被提到了名字,而嗫嚅出声。

“你的观测还是将我默认成这幅模样啊。”苏尔特尔重复之前的语句,随后又进行了补充。

“为什么,你会在这里。”心脏开始隐隐作痛,右眼也开始感到不适,好像被灼烧着,好像被抽取力量。即使奥菲利亚自认为不再恐惧,不再逃避,但过去的诅咒还是无可避免留下了阴影。

“因为你在这里。”

“……”

皱起眉头,苏尔特尔开始慢慢解释,是奥菲利亚熟知的态度:“我的残余,一直沉睡在你那稀世的魔眼中。跨越数万奇迹,跨越数亿偶然,好久不见,奥菲利亚。”

无异于是可怕的声音,破碎的天空的声音,宣布世界终结的声音。深深吸了一口气,奥菲利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:“那么,这次,你想做些什么,你……还是想要让我看你的炎之剑吗。”

“现在的我可做不到。毕竟,我已经死去。”他露出了像曾经被他占据躯壳的英灵一样的笑容,虽然带着有点遗憾的意味。

奥菲利亚讲述了重生之后的经历,特别是如何到达这座洋馆与在馆内的所见所闻。相对应,苏尔特尔则指出了另一个角度的信息。

这里是暂时的异界。幽灵拒绝消亡,但通过举办所谓的“庆典”好像可以拯救。至于那个礼服幽灵,可以说是庆典的象征,愿望的集合体。但是,在度过数不清的夜晚之后,还是没有一丝阳光的死者世界里,很难再次举办庆典。因为举行死者的庆典的是生者,而不是死者。

“当然,直接将这些东西全部杀了,也能够做到。如果是你的命令,奥菲利亚。”

“不,请不要杀。其实,我应该可以暂时扮演公主的。”像是想起来什么,她对着手握魔剑随时会启动杀戮的苏尔特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苏尔特尔看起来有点感到意外:“还真是善良啊。那么,需要骑士吗,我的公主。”

“请你闭嘴。”如同回到了过去,即使她没有令咒,他也不再是从者。

今宵自死者之国造访亡者,在满月的光辉面前是否能恢复真正的面貌。念诵祷词,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幽灵恢复人形。男女老幼,衣着如同古人,依旧是半透明的苍白。他们如同生者一样言笑,如同生者一样舞蹈,如同生者一样诉说思念,庆典在深夜的洋馆中举行,形式却十分简单。

公主和她的骑士参加亡者们的庆典。愿望被倾听,思念传达到的幽灵带着微笑消散,留下光滑的形似糖果的碎片,有点凉丝丝的。奥菲利亚将它捡起,本想仔细观察,却条件反射般放到了自然而然伸手的苏尔特尔的掌心。他拿起来看了几眼,顺手塞到了自己嘴里。奥菲利亚十分确定她听到了嘎嘣一声,那碎片应该是在他的尖牙利齿下被碾碎了。

“这个,是灵魂的碎片。放着不管也会消失,不如让我吞噬吧。”转眼间就吃掉了这碎片,苏尔特尔才向着微微睁大眼睛的奥菲利亚解释,他的形体又凝实了几分。

洋馆中的幽灵不断减少,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,奥菲利亚向苏尔特尔解释。那些幽灵曾经是活着的人类,直到终结也一直哭泣着祈求着,看不到自己的任何可能。想要被谁拯救,想要得到救赎,那是祈祷着满月的吧,这样下去只会成为悲剧。于是,出现了公主和她的骑士。公主给可怜的灵魂施了一夜的魔法。只有在满月之夜,死者才会返回这个世界。仅此一夜的奇迹。

“嗯,虽然我并不能理解,但似乎是合理的,奥菲利亚。”

“不过……他们真的得到拯救了吗?”
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苏尔特尔像人类一样摊开手,脸上是相当人性化的略带无奈的神情。

拂晓时刻到来,在初升的红色太阳的光辉下,自建筑顶端开始消散,仿佛冬日的残雪消融,一切都荡然无存。奥菲利亚放松地舒展身躯,转过头却看到了还是伫立在自己身边的苏尔特尔。他并没有像那座建筑一般消散,他不属于那仅此一夜的奇迹。

“你还在这里,saber。”

“库库,这是自然。你是我的,我也是你的。即使跨越世界,这也不会改变。”

穿着黑色防寒服的剑士笑了起来,向着奥菲利亚伸出手,如同遥远的过去一般。

他说他们一个是带来灾祸的女巫,一个是灭世巨人的幽灵,也挺般配的。

晚霞的眼睛,死去的太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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